「沒想到……我竟然會這麼早就出門了。」我看著手機話面呢喃著。
時間是早上六點四十五分……比平常去學校的時間早了一個小時多。
街道上就連趕著上班的成年人也寥寥可數，只有一些在散步的公公婆婆。
這就像宣告一般的星期六、日已經結束，又是上學的日子。
說實話，我一點都不喜歡學校，更不願意早點回去。我既沒有運動社團的晨間練習，也沒有特別的原因要早去學校。
那麼，在這個時間點，為什麼這樣的我會在上學的路上呢？原因很單純，只不過是早起罷了……不，正確來說是被早起。
我看著手機的通話紀錄，上面顯示的是「程穎琳」。
唉……這就是晨呼電話嗎？還真是痛苦呢……真想把昨天粗心的自己痛揍一頓。
明明早上躺在牀上不起，是最大的幸福，也是我為打工補充體力的重要一環。但是這晨呼電話卻不允許我繼續睡覺，總是盯著我準備睡回籠覺的時候響起。準確到不禁讓我認為「難不成我被監視了？」
在我的手機裏幾乎沒有其他人的電話號碼，除了房東和打工店的店長，頂多就是還有打工的前輩們……啊……還有強加進來的陳健鋒。然後……現在多了程穎琳。
覺得我聯絡人的號碼少？沒辦法嘛，畢竟我是邊緣人，而且我也覺得沒必要登錄什麼聯絡人。我認為只要有必要的最低限度就夠了……
那麼為什麼程穎琳的電話號碼會登錄在我的手機裏呢？全因為昨天……我不小心說漏嘴了。
# # #
昨天晚上。
「柳同學，我做好明天的早餐了，請記得一定要吃哦。」
「啊……謝謝，真的是麻煩你了。」
「不，這點程度還說不上什麼。」
「早上能起來的話就會吃的。」
「「能起來」是什麼意思呢？」
「嗯？就字面的意思啊。我不擅長早起，也不想早起。就算早起了也會選擇睡回籠覺，所以我是遲到的慣犯。」
「原來如此呢，是這麼回事啊……那手機請借我一下。」
「嗯？幹嘛？我的手機沒什麼好看的……」
話說如此，但我還是把聯絡人裏那些我不知道是誰的號碼刪掉。
「給，我手機也沒什麼好看的。」
「好，謝謝。」
程穎琳接過我的手機後就開始弄些什麼，我則是疑惑的看著她。
「嗯，這樣就行了，還你。」
「啊…然後呢？你做了些什麼？」
「因為你說早上可能會起不來，所以我想要叫醒你。就是那個……晨呼電話。所以，我把自己的電話號碼登錄進去了。」
「嚇……？晨呼電話！？不用麻煩啦……不管多晚我還是會好好吃早餐的，別擔心。」
開玩笑的吧……晨呼電話？饒了我吧，早上我想多睡一回啊……
「柳同學說的「別擔心」我無法信任呢。」
「真過分呢，我的誠信有這麼差嗎？」
「唉…請你好好思考一下，最難過的事情是什麼？」
「難過的事情！？健康嗎？沒事啦，其實我並沒有吃早餐的習慣，就算不吃也沒什麼大不了的。」
「唉……你真是不懂呢。最難過的事，好好準備的餐點沒有吃就被丟掉的時候。不管是什麼食物，裏面都藏著製作人的思念。我不希望這份思念就這樣被丟掉呢……因為就算是做好的食物也無法存放超過一星期呢……」
嗯……也是啦……雖然我口說不管多晚都會吃，但十有八九都會就這樣不了了之吧。
畢竟我本來就沒有吃早餐的習慣，就算我肚子餓，也是隨便吃些餅乾就算了。就連今天早上的三明治……也是久違了呢……
「嗯…我知道了，我會吃的。」
「聽上去像我強迫你一樣，真是抱歉。」
「不，是我不好，你都為我做了，但我卻說些任性的話。其實早點起牀，應該也不壞啊。」
「嗯，謝謝你這麼說。」
「那……晨呼電話？就拜託你了……」
「就交給我吧！」
# # #
雖然是順勢答應下來的，嘛……當時的情況我也不好繼續說「早上我想睡所以不要叫醒我」這種話。
畢竟我受到程穎琳太多關照了，在這麼短的時間受到這麼多關照……這點要求我也無法拒絕啊。
順帶一說，這頓早餐也花太多心思了，不僅味道是絕品，就連是細節上也有下工夫。或許是因為注重健康方面吧，味道確實淡了一些，但我認為也毫不比外面餐廳的料理遜色。
「真的是受了不少關照呢……」
我踏上自行車，往學校前行。然後停在十字路口等交通燈，呆呆的望著天空。
「柳同學……？」
早上剛聽過的悅耳聲音又傳到我耳裏。回頭一看，穿著夏季制服的程穎琳就站在我身後。
「程同學……」
「還好你沒有睡回籠覺呢，這樣我就放心了。」
「嘛……也不可能再睡下去啦……程同學，早上謝了。」
反複的晨呼電話要我怎麼睡啊……嘛，雖然這被迫醒來的感覺沒有讓我舒服到想要道謝，但是考慮到這些天都受她照顧，就沒有不謝的道理呢。
不過為什麼會在這裏遇到的呢？她也是走這條路的？
「不會，只不過是我多管閒事而已，不用在意。」
她依然以平常平淡的聲音回應，表情依舊沒有變化。
「不過柳同學，除了道謝外，難道不是還有別的話該說嗎？」
「嗯？比如說？今天天氣真好？」
「不是。是打招呼啊！打—招—呼！這不是早上該說的嗎？這可是常識啊？」
「是嗎……？」
「對啊。」
程穎琳站在我的對面，挺直的站著。其端正凜然的站姿，讓人以為是哪家的大小姐。
「那麼，早安，柳同學。」
「啊啊，早啊。」
兩人陷入尷尬的沉默中。不過，程穎琳卻好像一臉滿足的對著我微笑。
那麼，既然已經打過招呼了，剩下的就是……就是道別的話了。
「那麼，再見。」
我踏上自行車的踏板準備離開回校。
「等等！」
「咕！？」
襯衫的衣領從後面被拉住，讓我不禁叫了出聲。畢竟突然被抓住呢……所以我用抗議的眼神看著程穎琳。
但是，不知為何程穎琳卻以很不滿的眼神盯著我看。
「那個……女神大人？這樣可是很危險的行為哦？你不能這麼調皮哦？」
「柳同學？你不覺得這種情況來說先跑掉會很奇怪嗎？你是笨蛋嗎？」
嗯…程穎琳的視線好像有點無奈，但並沒有生氣。但好像有很多不滿，話中帶滿刺。
「對我來說，不要跟名人一起上學是最安穩的，也不用改變我平靜的日常。」
「我不知道那種藉口。」
程穎琳皺起眉頭，似乎相當的不快，並生著悶氣。
「一般來說……不是應該認為反正都遇上了，就一起走的嗎？」
「這種一般，對我來說可真是不一般啊……」
「是……嗎？」
「因為不就是這樣嗎……？」
我之所以沒想到要一起上學，當然除了不想跟別人深交，還有「最好不要引人注目」的想法，而且……
「你不是坐列車上學的嗎？」
我則是單程花大約四十分鐘到一小時騎自行車上學，雖然是列車比較好和快。但是自行車卻方便稍微繞路，最重要的是能省錢。
「我確實是坐列車哦？」
「為什麼要用疑問句……你坐列車的話不可能和我一起走吧？難道說要我陪你到車站嗎？」
我從這裏往車站的話要走相反的路。這太麻煩了，作為節能主義者的我一定要盡力避開所有麻煩！
「那對柳同學來說太辛苦了，所以就走同一條路吧。」
「不不不，你知道從這裏走路回校要花多久嗎？」
「嗯…確實徒步走的話是有點遠呢～」
程穎琳這麼說著，緊接著露出像小朋友在惡作劇般的笑容，橫坐在自行車的貨架上。整個動作都可愛到讓我有點心跳加速。
「難，難道說……你想騎車帶人？」
「沒錯，怎麼樣呢？是好主意吧？」
「還怎麼樣……這不可能吧。這是違規的，而且最近抓得還挺嚴格的……」
「嘿～柳同學意外的遵守規矩呢。嘛，當然，我本來就沒打算真的這麼做。」
程穎琳似乎感到有點可惜的樣子呢喃著：「只不過是有點憧憬這種場面而已呢。」
其實不只女生，應該也有不少男生都想女孩子坐在後面伸手抱著自己的腰。
嘛，不過法律上不允許就是了。
「你少女漫畫看多了吧……？如果不這麼打算的話能請你下去嗎？」
「可是我下去的話，感覺柳同學好像會立馬逃走。」
「不，不會啦……」
「那麼就一起走吧。」程穎琳用眼神暗示著不會退讓。
唉…沒辦法了……再爭論下去有違節能的原則。
「……可以嗎？要花很久的哦……走累了可別抱怨啊？」
「沒事，我很有體力的。」
她露出纖細的上臂。但就算讓我看到這白晳漂亮的手，也不覺得沒問題……
「對了，因為怕忘了，所以出發前先把這個給你。」
程穎琳把手上的一個裝著一個盒子的袋子給我。這袋子有點重量，而且還能聞到一絲香味。
「是……便當……？」
「對，午飯時請用吧。在今天打工回去的時候還我就可以了。」
「打工……你今天也要來嗎！？」
「對啊，甜甜圈那麼好吃，沒有不去的道理吧。」
是好吃沒錯，但應該沒有每天都來的魅力吧……算了，反正這也不重要。
「知道了，那走吧。」
「好。」
程穎琳從自行車上下來並走在我旁邊，她的步伐相當輕快，好像好開心的樣子。
明明這是每天一成不變的上學路……不知是否我的錯覺，這看上去什麼都沒有的路上，今天好像沒那麼灰暗。
# # #
「呼……」
終於都結束了，數學還真是困難的科目呢……我在今天的課程上不懂的地方都寫上記號。
這是程穎琳的命令，根據女神大人的說法是「不管多細微的部分，只要有疑問就寫上記號。就算記號有很多也沒關係，重要的是清楚說出從哪裡到哪裡不懂。」
雖然我是照做了，但畢竟是一直都沒有怎麼讀書，不懂的地方可以媲美……可能比我打工的薪水還要多呢……
不過數學這一科相比起人際關係還算是容易了，數學即便再複雜也只不過是一堆數字和公式的組合罷了。而人際關係卻沒有能計算的公式，不同的地方、不同的人和不同的時間，都會產生不同的結果。而這個結果還會受到情感所以影響，根本就沒有標準的答案。
這樣比較起來，數學還真是簡單呢……
「明音！？」
後面突然有人拍我的肩膀，害我嚇了一跳。而且這傢伙還在我耳邊大吼……我瞪著聲音的來源並對他抱怨。
「……喂……別在我耳邊大吼。」
「啊～抱歉抱歉～」陳健鋒搔著臉頰，露出爽朗的笑容。
「找我有事？」
「對啊！我想問你怎麼了！？」
「啥？」
「你今天醒著上課欸？」
「對啊……」
「你生病了？還是受到退學警告所以認真上課了！？」
「不是啦……只是有點想讀書而已。」
「不可能！你是誰啊？這可不是我的明音啊！？你這個冒牌貨！」
「你還真是過分呢……我只是覺得如果學歷好一點，能為我將來獲得更好的薪水的話，那讀些書也不算是太浪費時間而已。」
「這太奇怪了啊！你到底怎麼了？不僅僅是醒著上課，而且你的氣色好像也比休假好……」
「沒有啊……一如往常。」
應該是這兩天有好好攝取營養的關係，氣色才會看上去有些改變吧。
「嗯哼？感覺好像……不對啊……之前你身邊也有女人啊……啊！難道是……真命天女！？」
「啥？什麼鬼啊……？」
「我猜中了吧～～～」
「雖不中亦不遠矣，總之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。」
「是嗎？但肯定有什麼改善你的得過且過的生活對吧？不，不是什麼，而是有人對吧。」
「……隨你怎麼想。」
「哎～我很高興哦。因為明音改變了呢。」
「好好。」
「哎喲～現在終於像是有人的血色嘛。」
「我以前有那麼糟糕嗎？」
「事到如今還說什麼，那是事實吧。畢竟明音你啊，表情總是沒有力氣……應該說是沒有生氣欸。而且，有時候看你那放空的目光，眼神中帶著不少混濁……」
「少囉嗦。」
「哎～別生氣嘛。你現在不已經改變了嘛。」
嗯……經他這麼一說，我也挺肯定程穎琳為什麼會這麼關照我。這麼擅長照顧他人的女孩，應該是看到像是被遺棄的小貓小狗一樣的我，起了惻隱之心所以無法當作沒看到吧。
「欸，明音。其實你只要像打工的時候一樣取掉眼鏡，把頭髮弄好，不要雜亂無章的，並露出和打工一樣的表情，我覺得會有所不同哦？畢竟你平常都行屍走肉似的，沒有一點活力。」
「這張臉是天生的，我沒辦法也不想改變。另外要我跟打工一樣不就會暴露我去打工的事嗎？而且平常也要裝笑容？」
「沒錯！不過我也不會勉強你……呃，多少也會啦。」
「不行。又拿不到錢，我為啥要勉強自己？」
「唉……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說了……」
我撇開視線，眺望窗外。
差不多該無視這傢伙了，今天去天台吃便當吧。肚子也餓了……
「你啊，有閑到可以和我說話嗎？不要煩我了，快點去吃飯吧。」
「為什麼啊？我是來找明音吃飯的。」
「不要管我，去找女朋友。」
「明音你還真是無情啊～」
「我要一個人慢慢吃。」
「真是討人厭呢！難得健鋒願意找你一起吃飯，你卻裝清高的不領情。還真是個讓人感到噁心的怪人呢！」
就在我打算無視陳健鋒時，佳怡突然走過來說。
唉……真是麻煩……我就預計到她會搭把嘴過來說屁話……而且，她一開口就有其他跟尾狗附和，真是有夠吵鬧的……算了，我還是快去天台吃完飯再睡一會吧。
我從揹包拿出便當。雖然是程穎琳做的便當，但慶幸男生來用也沒有太大違和感。可能這也是她對我一點點的照顧吧。
「居然是便當！？」
陳健鋒把旁邊的人全無視，卻見到我把便當拿出來時，驚訝的叫了出來。
「嗯？算是啦。」
「便利商店的麵包呢？」
「今天沒買……」
「這麼說的話……嗯～好！就這麼做吧！」
陳健鋒好像有什麼靈光一閃，抓著我的手，同時也拿起便當。
而我只有不好的預感……
「走，看你難得帶了便當，我們去中庭吃吧！」
「不要，別管我。」
「別這麼說嘛。」
「等，等等！」
陳健鋒無視我的意見拉著我的手，把我帶出教室外。
雖然不是反抗不了……但我一反抗他會受傷，所以我便放棄掙扎。而且陳健鋒是個一旦決定某件事，就會執行的熱血笨蛋。
「好，到了！」
「唉……帶我過來做什麼……」
被帶到滿是情侶的巢穴的我，隨了歎氣外，就只能歎氣。
中庭裏放眼望去隨了情侶……還是情侶……
「啊……」
但當我看到了中庭裏中顯眼的存在時，我不禁的脫口而出，或許是有些發楞的聲音吧。
「柳……同學？」
穿透枝葉的陽光，照在她身上。那彷彿幻想一樣，如同仙女下凡。
佇立在那裏的是本校的女神大人－程穎琳。
我校的中庭有一棵歷史悠久的大樹矗立著，它一直有個傳說流傳著，「在這樹下告白就會成功」。
因此，這裏就變成我校的告白勝地。久而久之，常來中庭的都是情侶，或者是男女結伴而來。
現在，樹蔭下有一羣引人注目的男女，攤開野餐墊吃著午飯。因為是奇怪的組合，所以周圍的人似乎很在意那羣人，於是都紛紛窺視著他們。
畢竟這羣是由女神、冰冷系美少女、陽光男生，還有一個格格不入的邊緣人，一共四人組成的羣組。
對於這個格格不入的男人，其他人的眼神都特別冰冷。
就像是說著「為什麼在呢？」「不應該是你吧？」「那傢伙憑什麼啊？」「有自知之明的都知不該出現在這裏吧？」……等等的話。
因此，格格不入的男人－我，柳明音現在胃痛得很。特別是精神層麵……說真的……我壓根兒就不想來……
「喂喂，不要瞪我嘛！這不是很好嗎？跟美女一起吃午飯欸？」
我依然不說話，只是瞪著他看。
而坐在陳健鋒對面以冰山美人而成名的黃雅倫同學紅著臉呢喃著：「……居然說我漂亮。」平常的冰冷樣子瞬間崩壞。而坐在她旁邊的程穎琳則沒有表情變化，小口小口的吃飯。
「你還是快點吃吧。不是今天有便當嗎？」
「呃……算是……吧……」
「明音你怎麼口齒不清的？剛纔不是很想吃嗎？」
「嗯……」
我盯著自己手上的便當。感覺已經很久沒接觸過「便當」這種東西了，自從……
嘛，對於這個便當，其實我還帶有些許懸念。畢竟從今天早上收到後，直到現在都沒有看過內容。
說不定有人會疑惑我在想什麼，但這是程穎琳準備的便當。直覺告訴我裏面「有點什麼」。細心的她很有可能會多加什麼工夫，比如說可能有紙條寫著「從哪道菜開始吃可以更美味」又或者寫上料理的介紹。
如果真有那種東西，她的朋友－黃雅倫一定會注意到，就像是「咦…這不是小琳的字嗎？」
若是如此，受人注目的程度一定超乎想像。如果我和程穎琳的關係傳了出去，謠言一定會像龍卷風一樣席捲全校，想到這裏我已經覺得很麻煩。
所以……我賭上一切都要回避這狀況……！
「我肚子痛，要去一趟廁……」
「柳同學，我這邊有藥，請用吧。這是速效藥，很有效的。」
「那我去買飲料吃藥。」
「這裏有水哦？」
「………謝謝，我先去洗手。」
「我有消毒濕紙巾，請用。」
「「…………」」
我和程穎琳之間陷入了沉默。
陳健鋒這對情侶看著我們的互動，好像有點愣住了。但是，只有健鋒露出邪笑。
「真合拍啊～兩位。」
「只是單純程同學準備周到而已。」
「也是。話說，明音和程同學有見過面？」
「在新生入學典禮上見過。」
「……因為小琳記得一年級的所有學生的臉和名字。」
「真的假的？還真厲害欸！」
健鋒三人在談話，我嘗試在此時把存在感變弱，好等自己方便逃走。然而……
「話說柳同學，你不吃便當嗎？」
「當…當然會……」
「……不快點吃的話，午休就要結束了。」
「對啊！明音，難得你帶了便當，快吃吧！」
三人都在催促我，但我的額頭開始冒冷汗。如果發生了我所擔心的事的話，程穎琳應該也會覺得麻煩，跟我一樣……
所以……拜託了，放我一條生路吧！陳健鋒是廢的。所以，冰雪聰明的女神大人應該會明白我所想的。
我把最後的希望寄予程穎琳，她注意到我的視線後，露出甜美的笑容點了點頭。
「我幫你打開吧。」
「啥！？」
「嗯，在打開同時我還能做介紹，不是一石二鳥嗎？」
本以為程穎琳注意到我想傳達的信息，怎料她竟然完全誤會了！
「不，等等……！」
太遲了，我想伸手阻止。可是程穎琳卻早我一步打開便當盒。
然後，我看到的是色、香、味俱全的菜色。只單單看一眼我也知道下了不少工夫。肉和菜均衡地擺放在裏面，胡蘿蔔做成花的形狀。
嗯……很有程穎琳的風格呢……
「……好像很好吃。」我不自覺的說了出聲。
程穎琳則依舊以平淡沒有抑揚頓挫的聲音說：「謝謝你。」雖然是依舊沒有表情變化，但是臉頰已染上紅暈。
不過我太大意了，這時候的我忘了還有一種可能。現在，正正是被忽略的可能，觸發了接下來的事件。
「……那個，不是和小琳今天的便當一樣嗎？」
完蛋了……一時忘了這裏還有其他人……最糟糕的是我竟然忘了便當會一模一樣的這種可能。
此刻，「完蛋了」這種焦慮帶動著我心臟的跳動，並令其加速。而且喉嚨莫名的乾渴，感覺身體的水分好像在沙漠中一樣以極快的速度被蒸發。
「……我說錯了嗎？」
「是……嗎？我覺得便當偶爾有點相似……也挺正常……的。」
我的大腦在一片空白的狀態下快速運轉，企圖想說點什麼來辯解……但還是說不出什麼話。
「不不不，這何止是相似。跟本是一樣吧！？要不是外賣的便當，不可能連款式和擺位都一樣吧？」
「呃……」
呼……算了……放棄了……
我深深的歎了口氣，仰望著大樹。微風輕輕吹過大樹，樹葉被風吹著而發出的聲音和雀鳥的叫聲，彷彿是在嘲笑著像小丑一樣的我。
啊～原來被微風吹著是這麼舒服的事啊～陽光也很溫暖呢～
「你是在逃避現實嗎？」
「沒有啊，沒有逃避啊～怎麼可能會逃避嘛。」
「你都全寫在臉上了，很好懂啊。不過，有什麼好逃避的嗎？」
「你給我看清現在的狀況啊……」
「嗯？四個人快樂的在午餐呢～」
「唉……身心俱疲……」
「那今天晚上就做能恢復疲勞的料理吧。」
「我不是這個意思啊……」
看到程穎琳好像一副沒有要隱瞞的意思，我深深的歎了口氣。她歪著頭看我的樣子，好像不知道我疲勞的原因。
至於剩下的兩人則平靜的看著我和程穎琳的互動。
就在我疲憊不堪時，健鋒居然雙眼發亮，好像發現什麼有趣的事情似的。
「明音……」
「嗯？幹嘛？」
「雖然聽上去可能很蠢，但不管是你們一樣的便當，還是你們之間的互動……」
我無視了健鋒裝模作樣的發言，快速的吃著便當。因為，我知道接下來會有非常麻煩的展開。
「你們在交往嗎？」健鋒露出惡作劇的笑容說。
「只是碰巧住在附近而已。」
「「我們沒有在交往哦。」」
我和程穎琳異口同聲的否認。沒有含糊不清的詞句，而是徹底的否定。其他窺視這邊的學生聽到後，也露出比較放心的表情。
「嗯哼～真的只是這樣嗎？」
「不，我……」
要是繼續讓程穎琳說些多餘的話，只會讓事情變得更複雜而已。所以我決定在這打斷她的說話。
「嘛，確實，便當是程穎琳施捨給我的。還有，健鋒……你知道的吧……」
「呃…嗯……知道……」
健鋒一聽到我直接叫他名字而不是全名，並且看到我認真的眼神，他馬上收起嬉皮笑臉。一瞬間臉露難色，好像覺得自己闖禍了一樣。
「……健鋒，怎麼回事？難道不要聽比較好？是不能聽的事嗎？」
健鋒瞄了我一眼，目光像是在問我「該怎麼回答」似的。
……沒辦法，由我來說吧。這場合正好……幹脆直接的……
「唉……也不是什麼不能聽的事。嘛，總的來說呢，就是有關於我這個孤僻的怪人的謠言……特別是我們班的，應該是最清楚是什麼謠言吧？」我快速瞥了一眼窺視在這邊的我的同班同學，然後繼續說。
「傳言是真的，我的確是被拋棄的拖油瓶，獨自居住在破爛到不行的「家」，也就是說我沒錢。」
「……原來如此……」
黃雅倫同學有些尷尬的不知所措，好像露出有點同情。看到她這樣，我反而覺得不舒服……
「嘛，不用這麼同情的看著我啊？世界上也沒有規定，被拋棄的拖油瓶就生存不到。而且倒不如說，我挺享受這身份呢。」
中庭的氣氛突然變得冰冷起來，而我這邊的三人好像不知道該說什麼似的。
「所以呢，心地善良的程穎琳同學偶然……對，是偶然知道我的情況，所以才會關照我的。」
「哼嗯……是嗎？」
「怎麼？不相信我的話？」我反問健鋒道。
「不，就算我是理解當中的部分，但這感覺就像餵養可憐的小動物……吧？」
「沒錯，善良的女神大人就像是看到被遺棄的貓狗一樣。」
「貓狗……但是讀書又怎麼解釋？明音，你突然開始讀書也是因為程穎琳同學吧？」
「我只是覺得如果讀書能讓我能獲得更好的薪水，那麼讀點書也不是什麼壞事而已。」
我喝了一口茶後再說：「嘛，總之簡單來說，我受到程穎琳同學不少幫助和關照。對她有說不盡的感謝。她就像是充滿慈愛的女神大人，給予我這個可憐的拖油瓶幫助。」
「明音……有必要說成這樣嗎……？」
「我只是把事實說出來而已。」
「我不是那個意……」
「隨你怎麼想，反正事實是，我就是個滿足於程穎琳同學的溫柔的無恥男人。這麼一想，難怪我是個被拋棄的拖油瓶呢～畢竟我既是個孤僻的怪人，又是個無恥的男人呢。」
「明音……」
「就是這樣，總之我和程穎琳同學除此以外沒有特別的關係，所以不要有奇怪的誤會，這會給她造成麻煩的。」
最後我還補了一句：「而且真的很煩人……！」
健鋒不知道該怎麼說，只是靜靜的看著我。而坐在他旁邊的黃雅倫同學，不知為何感到可惜的輕輕歎了口氣。
「……柳同學，雖然我很想回幾句，但小琳她……」
「嘛，就是這樣。這頓飯謝謝了，我還有事就先走了。」我掛上打工專業的笑容打斷了黃雅倫同學的話，並站起來準備離開。
「喂，明音等等！話還沒說……」
健鋒抓住我的肩膀企圖把我留下。
我把眼鏡摘下，並回頭以兇狠的眼神盯著健鋒看道：「夠了吧。就到此為止吧。」
健鋒從我的眼神中看出，如果再糾纏下去，他自己將會把我惹怒。於是他迫於無奈的放手。
「柳同學，稍後……」
我微微的聽到程穎琳叫我，但我並沒有回頭並離開現場。
是我錯覺嗎？感覺程穎琳好像挺生氣的。
嘛，反正不關我的事，只要不煩著我，他們愛怎樣都行。
# # #
「唉……抱歉，我沒想到明音會這麼激動……我代他向你們道歉。」
在明音離開後，健鋒坐回原來的位置，並代明音向其餘兩人道歉。
「沒關係，只是……」
「……健鋒，柳同學剛才說的你早就知道了嗎？」
「嗯？你指那個所謂的謠言嗎？」
「……對。」
「唉……是啊，我早就知道了。」
「但這不是柳同學的家事嗎？為什麼會傳到其他人都知道的？」
「這我就不知道了，其實我也只認識了明音幾年而已。而且，我知道明音其實並沒有把我當朋友。」
「「欸？怎麼可能！？」」
「是真的，只是我單方面纏著明音而已。」
「……我去教訓他，教訓這個臭傢伙！」黃雅倫聽到健鋒的話後激動的站起來。
「等等，雅倫你冷靜一下。其實明音為人不是你想的那麼差的。」
「……這樣也算為人好？」
「那個，陳同學，你為什麼說是自己單方面纏著柳同學？」
「對啊……健鋒，既然你說他沒把你當朋友，那你為什麼還要幫著他？」
「因為……明音救過我啊……」
健鋒的話出乎兩人的意料外。
「在國中三年，我都跟明音同班。本來我跟明音並沒有太多的交集，頂多就是能聊兩句的同學，他可是很開朗的人呢。但從二年級開始，我就再也沒有看到明音發自內心的笑過……也是從那個時候開始明音的謠言開始傳出來。」
「那……跟他救過你有什麼關係？」
「那時候，我都沒有怎麼理會明音。直到國中三年級的時候，我有一次不小心惹到一些不良少年……」
「不良少年！？你沒事吧？沒受傷吧？」
「雅倫冷靜點……那時候幾個不良少年圍著我，他們又是要錢又是想打我什麼的。當時可怕到我都想哭呢～就在我放棄掙扎，把錢包交出去時，明音出現了。」
「難道柳同學幫你報警了？」
「不，他突然的出現，並把那些不良少年狠狠的說了一頓，讓事情火上添油。明音的那種不把一切放在眼裡的態度把他們惹得怒火中燒。」
「……柳同學……真的懂看清狀況嗎？」
「我那時候也像雅倫一樣那麼想，但是當不良少年們衝過去教訓明音時，明音只是說了一句「我可是正當防衛哦？」然後就把他們全都揍了一頓，而且還是見血的那種。」
「「……」」
健鋒見黃雅倫和程穎琳都沒有話說，便繼續說：「那時候，我感覺明音打架就像是呼吸一樣自然。」
「那你有道謝嗎？」
「……小琳，該注意的部分應該不在那哦？」
「哈哈，我是想道謝啦，但是當我想出聲說話時，明音以非常混濁的眼神看著我，只是說了一句「你……擋路了……」我只能呆呆的看著明音，然後他就走了。」
「……健鋒，其實我覺得柳同學不是特意去救你的。」
「但從結果上來看，他救了我是事實。」
「然後呢？你怎麼跟柳同學變熟的？」
「嗯……全靠我每天堅持不懈的纏著他啊！雖然他不算是向我敞開心扉，但也沒有完全把我拒於門外。所以，就算他不把我當朋友，我也會一輩子做他的朋友。」
# # #
唉……真是所謂的好事不出門，壞事傳千里呢～僅僅是小小的時間，午休的那件事已經傳開來了。這就是所謂的高中生情報網嗎？
不過，所幸的大部分都是有關我是個無恥的男人的傳言。至於「女神大人和拖油瓶是不是在交往」這樣的傳聞並沒有傳開。
這對我來說是最好的結果呢。也因此，平時我那一文不值的評價像是股票暴跌一樣，持續下降。大家都在說我性格糟糕透頂。
嘛，反正本來評價就不好，所以他們怎麼說，對我來說也不痛不癢。
然而比起傳言，有讓我更掛心的事情。
我在今天放學後，筆直地往打工店裏衝過去。然後，在經過校門時聽到程穎琳呼喚「柳同學」的聲音，但我無視了。
可能有人會諷刺我，又說不想跟人扯上關係，又說不想跟人深交。只不過是無視人而已，但現在卻掛心到有點愧疚的心情，不會很矛盾嗎。
這是因為我明明得到她的關照，但卻用這種態度對她……如果我媽還在，一定會把我罵得狗血淋頭。
不過……「放學時候有很多學生」，而且「今天還是傳聞出現當天」。如果我正常地回應她，一定會造成麻煩……
「辛苦了～」
我從後門進去，和店長打招呼。
「嗨，明音。辛苦了，今天也要麻你了。」
「為了錢我會努力的，如果你能加我薪水，我會更努力的。」
「哈哈哈，你還真是誠實呢～不過，看在你的表現份上，我會考慮的。」
店長一邊笑著一邊操控電腦，似乎是在確認打工的排班表。
「明音，今天有個人請假了，雖然應該不能讓高中生留太久，但你可以工作到通宵班的同事回來嗎？」
「可以，其實我也正好想說，讓你允許我工作到最後。」
「啊～你不是快考試了嗎？」
「對啊，只是今天想工作到最後。」
「好吧……」
店長看著排班表想了想又說：「雖然要看客人的多寡，但這個星期沒有這麼忙，在十點後如果客人不多，你可以在休息時間念書啊。」
「謝謝您，那我去換衣服。」
「喔！對了，你的朋友好像又來店裏了……工作前可以去說說話哦？」
「朋友？啊……瞭解。謝謝您。今天就……嘛，我先去工作了。」
我離開現場，往更衣室走去。
離開時聽到「嗯哼～情侶吵架嗎？還真是青春呢～」，但那只是店長的妄想所以就無視吧。
打工開始後一小時，坐在平常位子的程穎琳站起來，來到點餐區排隊。平日的這個時間客人不多，只開放一個收銀臺，所以她必定會來我這裏。
程穎琳緊盯著我，我則以平常的待客笑容對待，專業得很。
「請問要點些什麼？」
「兩個甜甜圈。」
「謝謝您。」
程穎琳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。看上去像是說：「不能打擾柳同學工作。但是……有話要說。」
即便如此，我還是一個專業的打工人員。
「請您在那邊等候。」
以工作來說是理所當然的態度，但以熟人來說卻是很冷漠。
她聽了我的回應輕輕歎氣。接著……她沒有再來排隊了。
大約九點多，我到員工休息室休息，我循例打開教科書，但我並沒有細看而是在放空。
「便當盒……很難開口還給她啊……」
因為是我自己遠離她的，所以也很難自己去靠近。
正當我在休息室喃喃自語時，有個同事進來了。
「啊，明音，辛苦你了。」
「你也辛苦了。」
「對了，明音。今天你的朋友也來了欸，怎麼不過去聊天呢？你現在是休息吧？」
「嗯？沒有啦……對了，能拜託你一件事嗎？」
「嗯？什麼事？」
到了十點多，我從新回到工作崗位。當我回到這裏時，程穎琳已經不在平常的坐位了。我想應該是回家了吧？
這樣也好，要不然她要我送她回家的話，那就尷尬了。
臨近工作結束的時間，通宵班的同事回來了，我也功成身退的下班。
換好衣服後，我踏上自行車全力的奔馳在回家的路。
已經有一星期沒走這條路了吧……最近都是先送程穎琳到她家附近，然後再回自己家……
我這是幹嘛？怎麼好像有種失落的感覺？明明這纔是我想要的……
（不，你只是在逃避。這只不過是你的自我滿足，自我犧牲……只是你自以為是罷了！）
我腦海裏有道聲音在罵我，我努力把它無視掉。
我仰望漆黑的夜空，今天的夜空佈滿烏雲，連一點星光都沒有。彷彿在表現我的心情一樣……一樣的暗淡無光。
「嗯？」
我看到站在公寓門口的人影，我確定那不是房東。此刻，我的胸口莫名騷動，腦海中有個人影閃過。
隨著我接近那道人影，我逐漸看清人影的真身，變成了確信。
「……柳同學，我等你很久了，你終於回來了呢。我是來找你抱怨的。」
烏雲逐漸散開，皎潔的明月照耀出女神的身影，她以清澈的雙眼凝視著我，她的眼神中沒有一絲的迷惘。
「……為什麼。」
由於真的太過驚訝，我不禁脫口而出。
最近的夜晚開始漸漸變熱，夏天逐漸接近。然而，我卻感覺不到熱。
這是因為程穎琳對我的視線彷彿會讓人凍結一般，奪走了我的體溫。
「總之能先讓我進家裏嗎？因為食材會腐壞。」
「啊啊……」
我簡短回應，將程穎琳帶進去。她進家裏後，把食材放進冰箱。雖然表情沒有特別變化，但一言不發的她的壓力也挺可怕的。
「……我晚點會付錢。抱歉，每次都麻煩你。時間不早了，我送你到家附近吧。」
「這事不重要，我說了我是來抱怨的。既然你逃避我，那我就主動來找你。」
她坐在椅子上說著，同時催促我坐下。
「不，你……你知道現在都幾點了？你怎麼還在這？你父母會擔心的。」我坐在她對面說道。
程穎琳閉上眼喝了一口茶後，緩緩道出：「對啊，但我不這麼做，你就不會跟我說話。而且，我猜你是因為想避開我，所以才把打工時間延長，還有讓人替你還便當盒給我的吧？對嗎？」
「……你說抱怨……你可以打電話給我啊……再說了，如果今晚我一直不回來，你打算怎麼辦？一直等嗎？你知道這有多危險嗎？」
「我知道，但我也會一直等。直到你肯跟我說話為止。」
「……」我無言以對。
「我可是在生氣哦。你知道為什麼嗎？」
「嘛……姑且算是……吧。」
「是嗎……我有很多話想說，不過我想聽柳同學解釋，請告訴我吧。我不認為你會沒理由對我用那種態度。」
「也沒有什麼……」我移開視線說道
「請不要逃避！」
唉……
「我們以後……不要再像這樣說話了吧。」
「我能問理由嗎？」
「其實我之前也說了，在學校如非必要就不要來找我說話，應該說盡可能不要找我。要是再繼續和我扯上關係，大家會認為你和我這種人是熟人。」
「那樣不行嗎？」程穎琳歪著頭，似乎不認同我的話。
「沒錯，不行。在這個最喜歡聊緋聞八卦的時期，我們會成為很好的犧牲品。如果有什麼奇怪的傳聞會很麻煩。」
「麻煩……嗎？」
「畢竟我至今已經受到你這麼多照顧……我不能再繼續給你添麻煩。所以我認為我們最好不要再說話了。」
「我之前也說過，我不在乎傳聞哦？」
「但如果有人直接問你呢？不是很煩嗎？」
「確實是很困擾呢……」
「沒錯吧？傳聞一旦傳開了，就會變成所謂的「真相」。就像我一樣呢，今天只需要小小的時間，我的事就傳進大部分同學耳中，而且差評如雷呢。可是從來沒有人問過傳聞的真偽，因為比起真相，人類更偏向相信傳聞。人類就是這麼一種生物。」
「原來如此……確實說不定是這樣呢。」
「沒錯，傳聞太可怕了。所以有必要儘早將其切斷。如果只有我的傳言那就無所謂，反正從一開始他們對於柳明音這個人，也只有滿滿的反感和負面的評價。正好適合不想跟人扯上關係的我呢～」
說老實話……我太享受這久違的溫暖了。
即便我不停的提醒自己不要跟別人扯上關係，就算扯上關係也不能深交。
我習慣了獨處。我認為獨處纔是最好的……既不用看人臉色，又不擔心被背叛。
但是……說不定我內心的某處，還是想要依戀人的溫暖吧。
這幾天和程穎琳的相處，讓我體會到消失已久的溫暖。
正因如此……
要在我有更依賴她之前……
要在我有更多期待之前……
要在我的情感膨脹之前……
要在我感到過度幸福和舒適之前……
我必須將其切斷……為了不讓我在將來後悔。
「所以啊，你就不要跟我再扯上關係了。」
「你這麼說，讓我感到有些遺憾呢。」
她細語著，話語中能感受到一點寂寥。她站了起來，並靠近我。
「在柳同學的眼中我是個什麼樣的人，我不知道。但是，如果你覺得我就像是完美的月亮，我是在不同世界的人……」
程穎琳的身驅有些顫抖著，我歪起頭。從她握緊的拳頭，我知道她非常用力。
「那完全不是我本意！」
平時程穎琳的聲音都是平淡，沒有抑揚頓挫。現在她竟然用這麼憤怒的語氣說話，頓時讓我語塞。
「我既非完美的女神，也不是來自不同世界的人。我和柳同學一樣，只是個普通的人，我會任性，會很任性，也會強迫別人。如果是討厭的事不管怎麼樣我都不能笑著說好的。」
「……呃！？」
我的臉頰突然被捏了，就算我想說點什麼也說不到。
「然後，我想和誰相處是我自己決定的！為什麼要說什麼是為我好？不再給我添麻煩？不想我被傳言纏身？那些東西我纔不管呢！就算周圍的評價是非常負面，批評非常惡劣，哪又如何！我纔不會被影響呢！」
「……」
「我只是……我只是單純親眼看了你的為人，想和你在一起，想和你交流，我才會在這裏啊！」
「……」
「我事先聲明哦？如果柳同學無論如何你都要離開我，遠離我，那是沒用的哦。請不要再說「為了我好」的理由，而遠離我或不和說話了。那不是我所期望的！」
「布，單是……！（不，但是……！）」
「即使如此，如果柳同學你也是想遠離我的話……我，我會像陳健鋒同學一樣纏著你的！」
「什！？程，程穎琳同學！？」
「我會在人前這麼做的哦。不管是在外面、學校，還是打工的店裏。」
她抓著我的手把我拉向前，而她自己則撲進我的懷裏。然後，像是撒嬌一樣，眼眶泛淚的，由下往上瞄……
老實說……這個行為的破壞力可非一般……
因為程穎琳平常不會表現像這樣的感情，一直都是沉著的樣子。
看到她這種罕見的表情，我的內心好像有什麼給融化了，或者說我被她魅惑了。
如果要在人前做這種行為……根本是想殺了我吧。
程穎琳在我懷裏緊緊抓住我的手，像是在等我的回應。
除非我狠狠的甩掉她的手，不然的話這種狀況下跟本逃不掉。
「啊……可惡！我知道了，我知道了。我投降認輸了，所以住手吧……千萬不要在人前做出這種行為啊……」
我說出投降宣言，總覺得臉好像燙得燒起來一樣。
程穎琳放開我後，她的臉頰染紅，好像很滿足的微笑。
「好吧，只要柳同學不再犯錯，我就不會在人前這麼做的。」
在我說出投降後，程穎琳馬上把淚水收回去，但是臉上還留著一些紅暈，看上去像是勉強掩飾過來。
不過，她那一瞬間流出眼淚，再把它收回去的技能，讓我對她的演技之高感到十分驚訝。
「……眼淚還真是女生的武器呢……真是卑鄙啊……」
「有武器當然要善用啊。」
「唉……程同學將來絕對會成為一名出色的女演員呢。」
「我對女演員沒有興趣。」
「是嗎？」
「還有，剛才的可不是演技哦，我是真的感到難過的。」
「……抱歉。」
我對似乎感到悲傷的程穎琳道歉。
我的人生中，不知有多久沒有人那麼認真的對待我了。我完全沒有想到會有那麼一個人會想和我這種人在一起，和我說話。
我一直認為，朋友、戀人什麼的都是麻煩的東西，對我來說也是沒必要存在的。畢竟……是從過往的經歷所得出的答案呢。
但是，如果她真的有那麼一點點如此的想法的話。那我的行為是惡劣到絕對無法饒恕的吧。
「真的好嗎？如果跟我這種人說話會有不好的傳聞哦？」
「這是當然。如果你認為是為我好的話，那就請一如往常的對待我。」
「唉……我知道了。」
程穎琳一點迷惘都沒有的回答，我不禁苦笑。
「……話雖如此，這件事，柳同學的態度深深的傷害了我哦。」
「……抱歉，我會反省的。」
「我的心已經裂開一道裂縫了哦。」
「呃……裂縫呢……」
喂…不會說得太過頭嗎？雖然我很想這麼說，但這次錯在於我，所以我不出口。
「人的心很容易就會受傷的。我現在傷的很深呢～」
「……」
「我已經被弄成瑕疵品了。」
「這就太超過了吧！」
「所以我認為轉換心情是必要的，你有什麼好主意嗎？」
「嗯…睡午覺可以放……」
「駁回。」
我還沒說完就被駁回了，而且聲音非常冷淡。
「呃…瘋狂購物？」
「不可能。」
「暴飲暴食？」
「不考慮。」
我的意見全都被否決掉，而且程穎琳的視線非常冰冷。
「那就去玩？」
「很好，就這麼愉快的決定吧，柳同學。」
「啥？我？」
「請柳同學決定日期和地點哦？我會很期待。」
她的話讓我停止思考……
嗯…和程穎琳去玩……也就是約會！？
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。就算是世界末日也不可能。
從各方面來說都會很痛苦……
「喂，等等！為什麼我也要去啊？正常來說，不是應該要和黃雅倫同學之類的朋友一起去嗎？」
「確實，那樣也行呢。但是這次我想和柳同學一起去。」
「……考試快到了。」
「那就在考試後吧。慰勞一下努力的自己也不錯呢。」
「我還有打工……」
「排班表的話我會幫忙調整，也會幫忙向店長溝通。」
「這……我考慮一下……」
「我不接受拒絕。」
「知道了……今天已經很晚了，你跟你父母聯繫一下，我送你到家附近吧……」
程穎琳拿出手機向她的雙親聯繫，當然，她被罵了。
把她送到家附近後，我仰望著夜空，不禁的歎氣。但是，心情倒是挺愉快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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